通长两丈二的离火神剑由南向北缓缓飞行。
陈平安端坐在剑尖的位置,俯瞰山川,心中豪气云干。
这一刻,他感觉自己正式的踏入了修真界。
穷奇打了个漂亮的回旋折到了侧翼,继续不死心的勾搭驺吾,刘蝉握着金刚钺的双手纂的骨节咯咯作响。
敖妙唯恐不乱的挑唆:“师姐,你看她又瞪我?”
秦如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真龙女将军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。
剑格两侧,萧鼎和伍璇玑一边一个正在警惕的护法。
剑格中心,神棍护着两个小皇帝,黄古挤在中间浑身打着哆嗦,看起来他是有些恐高!
陈霸天踩着黑盾抱着膀子跟在后方。
叱,两道流光一闪而逝,探路回来的陈大海和凝霜刀没有发现什么隐患。
此时尚在南离境内,已经到了汉州上空,登高望远,中土社稷山已经遥遥在望。
“二位高贤,我从来没有出过门,如果时间不是很紧的话我们慢慢走过去行不行?”
殷荣华突如其来的话音让萧鼎刮目相看,他只看到了小皇帝刚毅的面容,却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无奈。
陈平安虽然背对着他们,通过他心通却已经体悟出了他话里的无奈,他分明是在给黄古找借口。
真要浏览山川,俯瞰巡游岂不是更加直观。
他当然不会点破,操控离火神剑降落下来,正好是杨家军营的大校场。
陈平安将手掌贴在离火神剑上,呼地一下收进了蒙界,就连刘蝉都看得触目惊心,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“道友这是神通还是法宝?”
陈平安尚未回话,军中将士已经醒悟,呼啦一下涌上来三十余人,长枪和利箭齐刷刷地对准了众人。
将士的眼中没有神仙,只有军人的威严。
陈平安暗暗点头,这时他绝不会认为这些将士不懂审时度势,只会觉得他们英气浩然。
“住手。”
伴随着一声大喝,一位身着乌金甲胄、浓眉大眼、脸色黝黑的中年将军拨开人群。
他激动地朝着殷荣华奔来,扮演侍卫的敖妙横刀欲拦,那将军见此情景便收住脚步,单膝跪地,捶胸行礼。
“末将杨铁拳参见陛下!”
殷荣华疾奔过去将他扶起,神情恳切地说:“杨将军快快请起。”
杨铁拳起身后神情惭愧地说:“将士们未见君颜,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“将军言重了!此乃军中,朕突兀造访本就有检阅之意,大军英姿焕发,正是朕之期盼。”
杨铁拳却眼神不善的看着几位真人,他直言道:“陛下是否被挟持?末将喝出性命也要从龙护驾?”
敖妙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声来,遭了秦如意的瞪眼后便正襟威立,昂首挺胸。
殷荣华哭笑不得地解释,“将军误会了,这位陈平安乃是新晋册封的太师,也是朕的恩师。”
闻听此言杨铁拳这才放心,郑重见礼,“末将见过太师。”
陈平安点了点头,倒是没有太客气,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摆着。
至于其他人,殷荣华便没有继续介绍。
都是修真大能,自己虽为君主却也入不了人家的法眼,冒昧介绍可能会惹人厌烦。
随即他便对杨铁拳告知,“朕此番前往中土路过汉州,顺道来观摩下杨家军的风采。”
“末将惶恐,什么杨家军都是民间传言。末将领军守土为国,各路将士皆乃大离之盾。”
殷荣华突然庄重而言,“杨铁拳接旨!”
杨铁拳下意识地跪地抱拳,恭敬领旨。
“杨家将世代忠良,威名远播,实乃社稷之栋梁。封杨铁拳伏波将军,军队番号封杨家军。”
单膝跪地的杨铁拳双膝跪倒,俯身叩头,激动的语调颤抖,“末将谢主隆恩。”
殷荣华将其扶起,动情地说:“朕此番前去中土,说不得要迎接人皇出世。倘若如此,荣华希望与将军为华夏复兴而携手。”
杨铁拳郑重拜礼,“无论何时何地,无论陛下如何抉择,末将甘为马前卒。”
殷荣华摇头道:“将军身为大军统帅不可意气用事,当为人族复兴为己任。”
杨铁拳又欲开口时刘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:“南离陛下,该上路了!”
杨铁拳怒目凝视,凶光毕露十分不善。
刘蝉顿觉尊严受辱,双目喷出两道金光,好似两柄金刚剑朝着杨铁拳的双目刺来。
陈平安皱眉时正欲出手,敖妙却已经抢先一步,一刀劈出将两道剑罡震得稀碎。
她厉声呵斥:“堂堂凝神大佬,怎么好意思对一介凡人出手。”
杨铁拳的双拳握得指节暴响,双目中充斥着悲愤和无奈。
哗啦啦的一阵金戈齐响,无数长枪和弓箭对准了刘蝉。
杨铁拳终究没有失去理智,担心刘蝉大开杀戒,出口喝止,“放肆,陛下面前怎敢随意动武。”
将士们又齐刷刷的放下了兵器,然而一个个义愤添膺地盯着刘蝉,好似飞蛾扑火一般决然,竟看得刘蝉心神巨震。
陈平安暗暗钦佩,这些将士虽无修为,但他们的勇气和尊严可比日月。
秦如意冷声说:“道友你回去吧,我们不去了!”
刘蝉皱眉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
萧鼎倒是多少看出一些端倪,知道秦如意是在找场子,当即圆场道:“道友息怒,刘显应并无恶意,只是有些心急而已。”
“哼,心急就可以随意动手吗?”
刘蝉或许真的有些后悔,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,“我没有动手。”
敖妙跳出声来,用凝霜刀指着刘蝉的鼻子训斥道:“你还要不要脸?”
刘蝉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金刚钺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你别欺人太甚。”
萧鼎有些头大,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,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陈平安,他至少看得出来,谁才是这群人的主心骨?
陈平安也有些头大。
刘蝉或许是高高在上习惯让她将凡人视为蝼蚁,但敖妙却也不见得真是为人出头,更多的她仅仅是在找茬而已。
只因为他也看不惯刘蝉的所作所为这才放任真龙女将军施为,当然,他想管也管不了。
最终,权衡再三,陈平安开口:“道友道个歉,这事就算揭过去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刘蝉怒视着陈平安,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。
敖妙继续用刀指着刘蝉训斥,“我姐夫说让你给这位将军道歉,你听不懂人话吗?”
“你找死。”刘蝉蹭的一下就拔出了金刚钺,敖妙却兴奋的嗷嗷直叫。
“好你个狂妄的臭显应,有本事跟我来。”
说着话她拔地而起,带着一连串的破空声窜上了千丈高空。
刘蝉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。
萧鼎一时不知所措,忍不住埋怨陈平安。
“道友孟浪了,刘显应好歹也是凝神期的大修士,你怎可让他跟一个蝼、跟一个凡人道歉。”
陈平安有些不悦地说:“道友贵为神将但终究也是将,难道丝毫不顾及军人的尊严吗?”
萧鼎一时呆滞,随后苦涩抱拳,“道友睿智,是在下孟浪了。”
杨铁拳一看事情闹得这么大,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,跪地向殷荣华告罪,“末将有罪。”
殷荣华将他扶起,恳切地说:“将军是为了朕,何罪之有?真要说恨,朕只恨自己无能为力,任由麾下将士受辱。”
“末将有罪。”
杨家军的将士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。
殷荣华毕竟年幼,神情悲切,眼眶通红,他哽咽着对陈平安说:“太师,我们上路吧!”
陈平安点了点头,让了两位小皇帝先行,他随后拍了拍杨铁拳的肩膀说:“杨将军,末法时代虽然修行困难,但也不要自暴自弃。”
他掌中翻涌祭出一丝洪荒之力。
杨铁拳能不能承受这造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。